位于北京市宣武区的琉璃厂曾作为中国书画市场的经营“宝地”令人们趋之若骛。令人感到疑惑的是，自90年代中后期，书画市场逐渐冷清。众多的专家、媒体关注着琉璃厂，从方方面面分析解剖原因，其中价格成为聚焦所在之一。近日，记者走访了琉璃厂部分画廊。

　　书画市场乱字当头

　　7月12日，北京的气温高达40度。酷暑中的琉璃厂几乎没有多少顾客，古艺斋、一得阁的店员大多忙于做着装裱的生意。古艺斋经理刘厚然说，他经营的4年，一年不如一年。刚开始的时候很多老外来买，现在即使有老外，也不花钱买什么字画。为什么？真真假假的多了，价格也没谱，古艺斋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字画卖不动，还不如装裱来得实惠。荣宝斋前身是松竹斋，已有300余年历史，经营面积较大。这里的顾客相对多些。记者在二楼看到这里的字画从上千元至十几万元不等。如范曾的画标价为11.8万元，刘勃舒的画在这里标价为4.8万元，来自福建的李先生蹲在一幅画前仔细地看。他说：“我也就是看看，不打算买。现在的画，不好说。”营业部经理雷振方说，现在的书画市场，一个字，“乱！”

　　宏宝堂画店经理程茂全说，尽管整体市场情况不好，伪劣作品多。宏宝堂本着“真、小、精、廉”的经营方针，营业额还呈逐年上升的趋势。由于存在着画家可以直接卖画的现象，画店的经营受到影响。如果倒退十五年，找画家卖画，画家也未必敢卖，逮着就是“投机倒把”，现在谁管？找画家跟到画店买画一样价格，那谁还到画店买？所以说画家给画店的画价不应高于他自己的标价，因为画店还得交税，价格下不来，顾客又要讨价还价，利润不是太好。

　　书画标价，何以为据？

　　“丹青造意本无法”。艺术品的定价似乎也向来没什么根据。被采访的几家画店经理众口一词，认为是画家标多少价，他们就卖多少价，当然不排除中间有个浮动价格。物价局不会管，管也管不了。现在国家对歌星、演员查过，对画界还没有这么查。大概早晚要找一个典型吧。

　　书画标价也与鉴定有关。中国书画的鉴定长期以来采用“目测为主，考证为辅”的方法。由于仿冒手段不断翻新，甚至用上了高科技手段来造假，令鉴定者对书画作品真伪越来越难判定。加上一些画店出于赚取利润的目的，明知一些书画作品是赝品，也放任自流，或是鉴定者在鉴定过程中作弊，致使许多赝品鱼目混珠。

　　宏宝堂画店经理认为现在定价一般论“名”，即职务名，名气大的定价便高些。买画的冲着“名气”，与之相辅相成的是这些身为领导的书画家们也在以自己的身价名气定价。为此，记者打通了北京市物价局的电话，负责人称，书画定价是他们个人的事，物价局没有任何的条款来对字画进行标准定价。

　　艺术品，何时走向市场

　　7月11日，向来以学术性为招牌的上海水彩、粉画艺术大展的参展作品公然标价，引起轩然大波。有人认为将学术性与商业性混为一谈不合适，有人则认为不能将学术性和商业性割裂开来。

　　有评论家认为市场经济对艺术的影响是一场静悄悄的革命。80年代未，随着两岸关系的解冻，台湾的客商进入大陆，发现一个潜在的巨大的艺术市场。除传统的水墨画之外，最早商品化的艺术品是学院派风格的画室油画，以及乡土风情画。市场的冲击是微妙的，那些突然暴发起来的一小部分画家，以榜样的力量明里暗里对美术界施加着无穷的影响。学院艺术似乎不再需要官方的支持，轻而易举地确立了它在市场中的地位。从理论上说，市场拒绝接受不为社会所认同的艺术。无论是收藏还是转卖，都是资金与风险的投入，只有在被评论和观众普遍接受的情况下，市场的资金才会流向新的艺术风格。当艺术市场在大陆初现端倪的时候，海外的收藏家与画廊经营者在大陆现代艺术品的选购上处于一种自然的盲目状态，他们的个人趣味往往成为选购的标准，而这种趣味又是建立在一种低俗的市场趣味之上，这些低价位的行画不仅误导了市场，也误导了中国现代美术的发展趋势。一个健康的成熟的艺术市场应以收藏反映当代文化的现代艺术品为标志，然而形形色色的现代艺术又不是任何一个收藏家或画商可以根据自己的审美趣味来判断的，这时批评的作用就显示出来。

　　学术性商业性众说纷纭

　　笔名淳一的程茂全既是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也是画店经理。他说，只有进入儒商经营的境界，国家的文化才能真正繁荣昌盛。不是指责画家卖画不对，但应该更合理、更完善书画市场的流通领域。他认为，名家到了一定的声望，能够给画店提供画已经是最大的支持。而画店既要照章纳税，又要为画家交个人所得税，再加上还是完完全全的国营体制，包袱重，负担大。有一些画店画廊经营者素质不高，经营方式仅限于倒买倒卖、自画自卖或代卖，其目的则如摆杂货摊一样只是为了赚钱。只有规范化，规模化，才能形成良性循环。如果再不加以管治，琉璃厂没有自己的特色，中国传统的精英文化就很难保持下来。

　　程茂全还提到民族文化的价值，他不赞成大型的笔会及电视录像。中国画是画家学识，及多方面修养甚至是几十年的艺术结晶，笔下功力深厚。比如齐白石画大写意，但他的基础是画“影”，能画得像照片一样，然后才有那种自然洒脱的写意。再比如某些画家写草书，但起步是楷书，基础相当扎实。但外国人不这么看，他们画油画几个月，你在录像机的镜头里几分钟就画完一幅国画，内行知道你是多年练出来的，外国人则会认为不值钱。

　　一些有识之士认为，应该探讨建立一种新型、先进的现代书画经营方式，比如借鉴书画市场较发达国家和地区的成功经验，来开拓、发展我们的书画市场。书法家陈梗桥提出，是否可以探索一种画廊经纪人制度，即把展览推介与销售结合，在画廊举办小型画展，比如由画廊经纪人一次推出一位画家或几位画家，边展边卖。

　　何种书画可激发人的购买欲

　　在即将结束采访时，记者从瀚海拍卖公司了解到拍卖书画市场中的特点，即买家的鉴赏力越来越高，对名家的偏重不似从前，而对作品本身质量的要求越来越高。所以出现了一般名家的精品价格不断创高，而大名家的一般应酬之作则价格不再精彩。这对于画界来说未尝不是好消息。在今年7月初结束的拍卖会上，瀚海拍卖公司的中国书画近现代成交率达93.1%，其中成交额最高的是齐白石的《松鹰》。同时吴昌硕、徐悲鸿、张大千、黄宾虹、溥儒等大家的作品均达到合理的价格。此外，拍卖的一个亮点是题材新颖的作品最能激发人们的购买欲。在人们的印象中，溥儒是近代一位著名的山水画家，但拍卖中的一组溥儒作品，却是作者自己指纹演划出来的小羊、童子等，这些极富人情味的作品拉近了作者与观者的距离，多了几分温暖而亲切的色彩，多以高出估价2至3倍的价格成交。

　　文学作品通过出版进入寻常百姓家，美术作品最终的结局都是进入收藏，不论是博物馆收藏还是私人收藏，在现代社会，越具有批评价值的美术作品就越具有较高的价位。在西方美术史上，传统的美术制度是一种庇护人制度，即由宫廷和贵族与艺术家构成的两极结构，而现代的艺术制度则是一个由艺术家、批评家、经纪人、收藏家和博物馆构成的复杂系统，这个制度在中国还远未形成，但自90年代以来已初现雏形。由雏形怎样成形，这个过程无疑是艰难而曲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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