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是小泉纯一郎上台前所竭力呼喊的口号。如今，台上的小泉可能会因改革而回到台下。日本著名政治评论家森田实在北京就公开预言，小泉的改革结果只能是失败。

　　8月20日，应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的邀请，森田实来到中联部与来自中国外交、外贸、军事等政府部门、民间机构和中国主流媒体的人士就《日本政治与中日关系》进行了演讲与交流。

　　森田实说，1945年8月15日，他还是一个中学生，但一直以来对日本不认识历史的言行进行批判。由于他在日本媒体客观地谈论历史等问题，他也因此收到“一些充满仇恨的邮件”。

　　强势小泉手执双刃剑

　　森田实认为，小泉就任首相以来，其权力基础得到了巩固。其主要表现在，小泉再次当选自民党总裁，因此，维持其首相任期到2003年9月的可能性增大；日本相关机构通过了2002年度预算的概算标准；自民党内权力结构发生了有利于小泉的变化。

　　自民党内发生的变化主要是指，小泉与桥本派的重要人物、原来的老对手青木干雄开始联手；YKK(指小泉、加藤和山崎拓组成的“三人帮”)再次集结；自民党内非主流派(即批判势力)开始弱化；田中外相日渐孤立。这也就是说，即使田中被解职，小泉内阁将遭受到的打击也不会比以前预期的那样沉重；执政三党的联合力量已得到强化，特别是公民党的影响力增大；日本政府中央各部委的信心大增，摆脱了森喜朗带来的不利局面；日本民间媒体对小泉的积极支持日渐强大，只允许有支持小泉的言论，而不允许有批评小泉的。

　　然而，日本任何内阁总理大臣的执政基础都有两面性，有的方面被强化，有的方面则被弱化。森田实认为，小泉政权的脆弱面有3点：第一，其内阁的支持率下降。据时事通讯社的调查，小泉今年5～8月的支持率分别为72.9%、78.4%、70.4%和65.3%；第二，8月13日参拜靖国神社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将使日本在亚洲外交方面陷于窘境；第三，日本经济中的通货紧缩问题严重。年轻时学习经济学的森田实认为，“日本经济处于非常严峻的局面中。原本的货币投放则因美国经济的不利影响而显得成效不大；日本股市低迷；日本银行有关日元贬值的努力一直就没有太大的效果，如今的日元反而在升值。”

　　小泉维持内阁的前景

　　森田实认为，小泉内阁主要有3个特征。第一，小泉内阁的支持基础主要来自舆论界，特别是电视台、家庭主妇和青年人。这当中，家庭主妇和青年人都是消费阶层，他们并不管日本的生产阶层或生产方面是否出了问题，即他们只管消费，不在乎生产。很多人支持小泉并不是因为政治原因，而是因为喜欢小泉个人才支持他。比如，有很多日本人因为很喜欢小泉的发型而支持小泉执政。能说会道的小泉也就充分利用了民众的这种支持。这与美国人在20世纪80年代支持罗纳德·里根总统有些相似。

　　第二，原来支持小泉的自民党内部开始发生变化。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原自民党内的中小零散企业主、农产者和地方自治体领导层对小泉的不满开始加剧，并逐渐疏远小泉。这就是说，自民党的支持基础从原来的生产者逐渐转移到消费者，而消费者一般不受经济不景气的影响。地方生产者与消费者之间失去了某种平衡。如果小泉不采取均衡的政策，小泉就不会成功；第三，日本如今的在野党无所适从，迷失了方向，进而导致日本大城市无党派阶层对自民党的支持面扩大。

　　在回答记者提问时，森田实说，日本人有两个错觉：第一，认为小泉所主张的就是，日本要振兴经济，就必须先进行改革，给人以“改了体制就能恢复经济景气”的印象。这其实是错觉。实际上，日本首先要做的就是设法恢复经济景气，然后才能谈得到改革。日本要振兴经济的当务之急就是解决严重的呆账问题。而要解决呆账，按照中国人的说话，小泉等于是在“摸老虎屁股”。第二，认为日本依然是世界经济大国。实际上，在2000年12月，英国方面把美日经济实力对比后发现，现在美日之间的经济实力之比已经退回到1965年时美日经济实力之比的水平上。那时，美国是世界超级大国，日本在战后经济恢复仅仅5个年头。如今，日本企业纷纷倒闭，而美国企业则纷纷收购。森田实举例说，日前，日本有一家饭店被拍卖。参加竞拍的46家公司中有45家是来自美国。

　　日保守力量是如何演化的

　　森田实分析说，战后日本的社会思潮以15年为一个时期开始发生变化和发展。

　　第一，1945～1960年，这是日本启蒙主义高涨和战后民主主义扎根的时期。在这一时期，日本对军国主义进行了批判，对战争责任进行了反省。

　　第二，1960～1975年，这是“美国型经济万能主义的蔓延期”，也是日本经济高速增长期。森田实特别指出，1964年举办的东京奥运会为日本经济扩张提供了契机。与此同时，前一时期已经扎根的民主主义思想则被部分抵消。

　　第三，1975～1990年，向“从美主义”(即追随美国)倾斜与日本国家主义复活并存的时期。不过，从1990年到1996年，日本处于迷茫的“彷徨期”。内阁首相也出自各个政党或各种政党的联合。比如，海部俊树和宫泽喜一来自自民党，而细川护熙和羽田孜来自非自民党，村山富市来自3党联合。彷徨之后，从1996年开始，日本开始了“从美主义”，也就是“脱亚入美主义思潮的扩大时期”。1996年，日本开始在防卫上“从美”，中曾根开始政治上“从美”，而日本经济上“从美”是从1992年克林顿上台后开始的。

　　这也就导致了如今“从美主义”在日本蔓延，对英国的撒切尔夫人革命和美国的里根革命都倍加推崇，“小泉内阁也一样”。森田实在回答本报记者提问时分析认为，从短期来看，只要自民党仍然在日本执政，日本的“从美主义”就不会有什么根本性的变化。

　　日本历史问题的制造者

　　实际上，战争结束后不久，日本就有相当一部分人对战争问题口头上表示沉默，实际上就是保持战前的立场。这在战后的政治家中居多。现在的自民党(来自前自由党和民主党)的第二代政治家都还有这样的思想。“他们一直在秘密地坚持这样的思想。”因此，据报道说，小泉纯一郎是1972年中日恢复邦交后日本最右倾的首相。

　　森田实认为，桥本龙太郎、小渊惠三、森喜朗和小泉纯一郎都是日本拒绝战争反省的政治家的子弟。他们并非以严谨的态度来认识战争，而是继承了从其父辈们传下来的强烈的自我意识。现在，日本政治家的以自我为中心的意识都非常强。在日本，历史问题已经成为“感情化”的问题。“我在电视台发表看法可以不在乎‘威胁邮件’，但政治家们则总是避免这类事情的发生。”

　　更为奇怪的是，在日本的历史教育中，20世纪的现代史则是一片空白。森田实认为，这主要有两方面的责任。一方面，日本的文部省负有责任。因为日本历史教育的教学大纲主要由文部省审定。如果大纲中没有规定，就不会有教学，也就不会有考试。有些学习历史的人完全是凭自己的兴趣；另一方面，以东京大学为首的高等学校负有责任。因为这些学校的考试也不考这一段历史。“现代史教育空白是日本历史教育中非常严重的问题，我在20年前就提出过。”森田实如是说。与此同时，日本国内的右翼媒体比如《产经新闻》和《读卖新闻》，还有一部分民间电视台否认历史、肯定战前的言论频频出现。

　　森田实说，今天的日本与战前的日本有很多相似之处。经济低迷不振，民众失去方向，有野心的政治家于是就煽动民族情绪。如果再发生1937年的事情，相信大多数日本人都会表示沉默。而日本现在与战前最大的不同则是，日本的政治、经济、军事都被牢牢地控制在美国人手里。因此，在中日摩擦不损害美国利益时，美国就会沉默。(陈铁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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